16 植根澳洲的困難

而且澳洲排在獎牌榜上第4位置, 不少多元民族的澳洲的運動選手, 表達了澳洲吸納了全世界不同民族成為澳洲人, 令人不禁想到澳洲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國家?

從1788年澳洲殖民歷史開始到了今天, 才不到250年。澳洲這一個國家, 理論上還是有一位長期居住在外的君主, 授權民選領袖管治澳洲。在今天2600萬澳洲居民之中, 我們到底是否都承認自己是這獨特國家的一分子, 還是我們都只是把自己看成為寄居生活在這裏的過客? 我們是否相信彼此之間, 都根植於這片土地之上?還是我們都只是想今天這裏是我家, 而明天我們就會離開, 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呢?

對於我身邊來自香港的不少朋友, 其實他們心中確是這樣想的。

英國殖民後代的想法

從庫克船長發現澳洲後, 英國人就被放逐來到澳洲。就算有其他歐洲國家的移民來到, 基本上這些人大都不盼望回到自己原來國家去生活。他們的後代,也很少會回到父母或祖父母原居的國家定居, 因為澳洲這一片土地,確實吸引著他們, 要成為道地的澳洲人。這些殖民的後代, 他們就算承認英國的國王也是澳洲的國王, 但仍會認為澳洲的利益, 應該放在英國利益之上。在奧運會中, 這些澳洲人最關心的是澳洲能拿到多少面金牌, 而不會認為澳洲的獎牌, 也要算進大不列顛聯合王國之中。 當澳洲運動員擊敗聯合王國的運動員時, 他們會認為是自己國家的驕傲, 為他們歡呼。

我已故的姐夫就是這樣的移民。他16歲時隨父母從英國來到墨爾本, 只有兩三次回到過英國, 並沒有多少親人在那裏。他的父母和他自己都死及埋在這片土地上, 兒女也和英國沒有任何關係。他的兒女雖然和英國人一樣都說英語, 卻沒有想過要到英國生活尋根, 因為澳洲就是他們的家, 而他們都覺得澳洲這一個家比起英國更好, 從沒有想過要「認祖歸宗」。

其他歐洲殖民的想法

澳洲的歷史中, 隨了英國人定居外, 也有一些歐洲人定居這裏。例如南澳有不少德國人, 把種植葡萄及釀美酒的技術帶到巴羅莎谷, 成為南澳州今天的紅酒勝地。二次大戰前後, 希臘人與義大利移民使墨爾本成為世界最多希臘及義大利人僑民聚居的城巿。不過,今天這些來自歐洲的移民及其後的兩三代在這裏出生的, 他們更關心的是澳洲社會, 而不是歐洲與他們無關的一切。當然, 最近來的東歐或烏克蘭居民, 他們關心歐洲的安全, 是完全可以理解, 但大部分歐裔白人, 相信更關心澳式足球、墨爾本盃或是每年聖誕新年何處度假吧。對他們來說, 澳洲也就是自己的家, 而歐洲有的是可以擴闊他們視野的遠房親戚吧。

80年代之前的華裔移民

由於淘金時代大批華人礦工來到澳洲生活, 曾經有一段時間, 華人佔澳洲人口15%以上。這些華人,大多是因為在家鄉找不到生活, 冒險出來嘗試為家人找尋生活的勞工。不過這些華人沒有想過認真地留在澳洲並變成澳洲人, 而是盼望在生活中, 把澳洲的財富都運回中國去。因此這些華人都沒有植根在澳洲的打算, 也沒有注意到澳洲人要成立聯邦國家, 把他們趕走。結果是1901年澳洲成為聯邦, 第一條通過的法例就是不再歡迎不懂英語的人來到澳洲。結果是到了七十年代末期, 華人佔澳洲人口不到1%。而留在澳洲生活的華人, 在唐人街以外生活的,都變成只說英語,不懂中文, 並且對中國並不認識的一群。

當然, 這段時期的中國在戰亂之中, 澳洲的華人也與中國沒有接觸, 要保持關係也不容易。可以說, 這時期的華人融入澳洲及植根這地, 也沒有困難。

80 年代的亞洲人

70年代末的越南船民及80 年代香港移民, 是典型的亞洲移民, 他們在澳洲的生活大不相同。從越南來的不管是越南人還是華人, 都是逃避戰亂出來的一群。他們在越南的財產全都沒有了,要在澳洲重新開始, 他們別無選擇地留在這裏, 學習英語並建立自己的家。他們的第二代亦沒有與越南有很深的聯繫, 可以說他們與歐洲移民相似, 澳洲是他們唯一的家。

來自香港或是馬來西亞的就不一樣, 因為這兩地是英聯邦一份子。香港的移民並不是難民, 而是學歷水平極高, 並且有國際視野的一群。他們成為專業一族, 並且中國在90 年代後經濟起飛, 讓他們成為中澳之間的橋樑。他們在香港或中國的聯繫, 成為他們事業或人生發展的助力, 他們保留了兩地生活的經歷, 而下一代也有不少回到香港或中國發展。

對這些香港移民來說, 澳洲是他們的家, 不過香港或是中國, 也可能算是家吧。他們中間, 有些人在年長退休後, 有小部份會想到落葉歸根, 回到香港的親友之中。

2000年後的中國移民

2000 年後, 中國經濟起飛,大批留學生成為澳洲居民, 把他們的父母也帶來了澳洲。作為留學生, 若是沒有很多中國關係或資源的, 他們會打進澳洲社會的專業或中層。若是與中國內更多打算離開中國的富一代或官一代有關係的, 他們就會把投資、商機及與中國的貿易帶來了澳洲。對他們來說, 澳洲的生活遠比中國強, 澳洲成為了他們孩子成長的家。但中國的商機及賺錢的方法卻是無限, 因此中國更是他們的根。對這一群中國移民來說, 中國只要繼續繁榮, 中國就會是對他們更重要的地方。

不過, 這一群人因為生活圈子都是華人, 能打進澳洲主流的並不多。對他們來說, 多元文化澳洲是陌生的, 也不是他們有信心去面對的。

其他亞洲移民的融入

當中國人成為澳洲移民最大的一個族群時, 卻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其他亞洲地區, 也同樣有經濟移民通過留學及技術移民, 成為澳洲人一份子。今天印度已成為澳洲移民最大的來源地, 而印度、尼泊爾、斯里蘭卡、泰國及菲律賓餐館更是隨處都是, 可見澳洲的亞洲化也不全由中華文化所主導。同時間, 中國的強大及漸漸成為亞洲地區的一股新的政治力量, 也令到華裔澳洲人, 會很容易被其他民族邊緣化。不過, 來自中國的移民, 可能較少注意到別的民族, 並未曾加以重視。

在澳洲, 已有數年中國成為了澳洲人最不受信任的國家。這對華人植根澳洲, 是一個障礙。

華人融入並植根澳洲的困難

我們既不像歐洲移民有著白皮膚和西方文化, 而我們又不主動與其他族裔建立關係, 再加上華裔移民多令我們生活中不會接觸其他族裔的澳洲人, 因此我們也不善於建立多元民族之間的關係。這也象徵著中國人緊密連在一起的優勢, 在我們要植根澳洲時, 成為了我們的困難。

今天, 澳洲已不再是純英式社會, 管治階層卻鮮有能突破他們成長時的單一文化, 吸納這數十年來建構多元文化澳洲的精英。正正是這一種墜後, 令到澳洲社會發展, 跟不上人口的變化。我相信只有我們作為多元文化移民, 多努力去改變政府, 才能加強澳洲回應這些轉變的能力。要等待社會轉變, 並不能只靠政府的調整, 而更重要的是我們受影響的這一群, 要努力去爭取。

周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