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澳洲華人何去何從?

華人傳統文化是控制社會的洗腦教育?

自淘金時代開始, 華人便來到澳洲。但直至近三、四十年, 很少華人植根澳洲。華人中有不少人認為這是澳洲自1901年開始實施白澳政策的結果, 但我覺得這是一個膚淺及誤導的看法, 論者多沒有深入認識中華文化及澳洲歷史, 更不瞭解淘金時代開始, 華人礦工與澳洲社會就已經出現現文化隔閡, 無法彼此融合而導致白澳政策的形成。

要明白華人文化, 就要從華人的歷史來開始認識。中華大地自商朝開始, 就有文字記載歷史,我在香港中學讀書時,中國歷史是初中的必修科,到高中時還有中國文學, 雖然我後來選修理科, 對這歷史及文學的興趣不減。有趣的是,我從未想過為甚麼學生要學習這些科目?後來發現,在作為英國殖民地的香港,學校教授中國歷史及文學, 其實就是要在社會傳承中華文化。

那時中國歷史科,只學習到國父孫中山先生成立中華民國就終止了, 因為民國成立之後,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兩個政權對歷史的詮釋,有著極大的分歧。英國人選擇求同存異, 因此學校就選擇不教了。學習中國歷史用最令我大惑不解的, 是在距今2800年的春秋時代, 那時中國還是沒有中央習權的封建社會, 不同治理國家的學說都有巿場,可以說是中國哲學思想的黃金時期,社會也最為自由。諸子百家都可以提出對事物的看法, 也互相學習和比較。

不過秦始皇重用法家, 以強大軍隊統一並建立第一個中華帝國, 更藉著焚書坑儒,把所有書籍焚毁, 及傳遞不同思想的學者都消滅了。藉著統一了文字, 國家以嚴刑峻法管治, 並且控制人的思想言行。不到13年, 秦朝滅亡了而漢朝逐漸建立。在這短時間內不同的思想, 曾經重新湧現在社會。但數十年間漢武帝廢黜百家思想, 採納了董仲舒的建議, 獨尊儒家, 通過教育及獨裁管治建立了在以後接近2200年, 社會唯一接納的家長式管治制度。直到民國, 在中國這片土地上, 中國人每有反對的思想, 都在極權之下被消滅。可以說, 不管是淘金時代來到澳洲的華人, 或是今天從中國移民澳洲的人, 都是已習慣了做統治者的思想奴隸, 能乞求的只是成為統治者容許生存活命的機會。

西方文化以人為本

比對西方歷史, 自希臘城邦國家在2500年前提出民主、法治及自由等思想後, 就算基督教會在中古時期與王權結合, 完全極權的管治已無法在歐洲生根。英國王權自1215年大憲章訂立, 開始受到貴族的限制, 其後啟蒙運動及知識成為推動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 民主制度成為極權管治的另一種選擇, 英國的君主立憲或法國的共和體制是其中兩個主要的發展。不管那一個制度, 本質上都是通過人民授予管治者權力, 並且管治者要不斷取得人民認同及支持才能維持合法管治, 漸漸成為了今天西方民主國家的管治基礎。

比較之下, 我們來自世界不同地區的華人, 大多很少經歷過民主的洗禮。來到澳洲, 我們就很難理解及認同民主、人權、法治及自由這些概念。更嚴重的, 是我們亦不大重視西方社會視為普世價值的社會生活模式, 也因此衝擊著我們投入植根在這一個社會。

香港 23條立法反映極權文化

上一期本刊專題才提出香港要快速通過《維護國家安全條例》,不到一週《條例》便已在立法會三讀通過, 充份反映上一節所提二千多年來極權政權以嚴刑峻法管治,及控制人的思想言行, 到今天仍是如此。與澳洲參議院今天剛把政府針對非法居留者的臨時法案, 以可能與人權法有衝突而暫停立法並進行研究, 形成強烈對比。看似是立法會審議的立法草案,其實與皇帝金口一開, 就成為法律沒有兩樣。更有意思的是這樣在香港訂立的法案,卻聲稱有著在全世界任何國家的域外管治權, 束縛著在全世界不管今天已成為別國公民, 但在香港出生的港人。

為甚麼呢?因為只要你是在香港出生的華裔血統人仕, 若你沒有其他國家護照,就被界定為香港永久居民, 而香港居民就被視為中國公民, 而《維護國家安全條例》就表明對他們有域外管治權。只有哪些已移居外國並向香港政府申請放棄香港永久居留權人仕, 才能喪失中國公民身份, 不再受這條例所管轄。審視這一條例也令我重新思考, 港人移民生根澳洲後身份的問題。

移民在澳洲生根, 本不應該一定要與原居地完全割斷關係。相反,華人移民可以成為澳洲與原居地建立更緊密的學術及文化交流、商業貿易合作、或是建立兩地人材及資源合作的中間人。要能扮演好中間人這一個角色,華人移民就要一方面融入澳洲,在這裏建立各種關係網絡, 並且成為主流社會一部份, 同時向他們傳播華人文化。能這樣做的華人移民,我相信是最能在移民這一過程中, 得到最大祝福的一群。因為他們兼備了兩個不同地域的優勢, 發揮他們獨有的角色。他們的第二代,由於成長於澳洲, 但生長於華人家庭, 比在澳洲主流家庭出生的更有優勢, 更容易受惠於這一個特殊身份。

持這樣身份的港人移民,對促進中國的國際化及保持香港成為國際大都會, 也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因為他們熟識香港這一個社會, 而且不少人仍然連繫著香港社會中的精英階層, 在推展兩地合作至為重要。

不過, 香港剛通過的這條例, 卻令到這些港裔澳洲人懷上戒心。一就是他們對香港只能支持, 不能批評, 不然個人就要冒上風險, 在有一天回到香港時可能會因在澳洲的言行, 觸犯了這條例, 後果將不堪設想。在這些風險之下, 這些港人一就是放棄香港的永久居留身份, 或是避免再接觸香港朋友及回到香港。不管哪一個情況出現, 都並非香港及中國之福。

華人只會更認同澳洲價值

過去二十多年, 中國政府都強調向海外華裔人仕的統戰, 要尋求他們對中國的認同和支持, 這令到海外華人產生極多的社團, 同時也促進了各地與中國的交流及合作。自2017年開始, 中國改變了統戰政策, 要求全球華人向身處國家爭取中國權益, 做成今天各國訂定好像澳洲的《反外國干預法》,保護國民不被滲透。剛在澳洲被控違反《反外國干預法》並被定罪及判刑兩年九個月的越南僑領楊怡生先生, 便成為了中國與澳洲間緊張關係下的受害者。

其實,留在澳洲生活的華人, 最初都很少會深思中國及澳洲兩個國家的制度及文化優劣。絕大多數人只看見哪一個地方給他們最大的金錢回報, 例如投資哪裏最好, 或是作貿易及企業的哪裏最賺錢。所以在過去20多年中國加入世貿後, 經濟以驚人速度增長時, 大部份移民澳洲的中國人都以從事中澳貿易或是回到中國發展生意,並不太願意投入澳洲的生活。香港人在澳洲從事專業工作的較多,則會選擇融入澳洲主流, 卻發現自己只是極小眾。

但今天中國經濟受壓及香港再不具備很大的發展空間, 留在澳洲的華人相信會更主動尋求發展空間, 亦因如此, 華人會更主動走入澳洲主流社會。也因如此, 澳洲社會文化相信會對他們具備更大的吸引力。

周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