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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魯宣言》在路上

「我代表澳大利亞工黨,對《發自內心的宣言》作出承諾。」這是澳大利亞新任總理安東尼·阿爾巴尼斯在贏得2022年聯邦大選後於勝選晚上說的第一句話。

《烏魯魯宣言》是由250名原住民代表于2017年達成的協議,為在澳大利亞憲法中承認原住民提供了一個路線圖,並呼籲在議會中給予原住民發言權。該宣言雖然在2017年被譚寶政府駁回,但阿爾巴尼斯領導的新工黨政府立即將其重新推到了聚光燈下。

宣言之由來

2017年5月,原住民與托雷斯海峽島民代表們齊聚烏魯魯,在全國原住民憲章大會上通過《發自內心的宣言》。這一宣言是13場和全澳大利亞原住民社區深刻對話的結晶。它呼籲以憲法形式在議會中包括原住民的聲音,並開啟簽署條約、訴說真相的過程。宣言希望在澳洲原住民與澳大利亞國民之間,建立起以真相、正義和自決為基礎的關係。

這份只有一頁的檔於2017年首次公佈:雖然得到了廣泛的支持,但並非所有原住民都支持這份宣言。檔發佈後不久,就被當時的副總理巴納比·喬伊絲斥為「議會第三廳」。兩年後,喬伊絲先生「毫無保留地」為這個「錯誤」道歉。不過,當年譚寶政府還是排除了公投的可能性,但本屆工黨政府則為它再度插上了翅膀。宣言提出了兩項關鍵建議:在憲法中賦予原住民在澳大利亞議會的話語權,以及建立一個馬卡拉塔(Makarrata)委員會。

爭取話語權,首要目標就是將原住民話語權寫入憲法,這樣它就不能被當政的任何政府所取消。新南威爾士大學憲法學教授、《烏魯魯宣言》的編撰者之一梅根·大衛斯(Megan Davis)本人就是一位來自Cobble Cobble部落的原住民女性。她指出,之所以發出對於話語權的呼籲,是因為目前在澳大利亞的法律和政治體系中,原住民對通過或制定的影響我們社區的法律和政策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因此,要做到這一點,必須修改憲法,而這只能通過全民公決來實現。目前,阿爾巴尼斯已經承諾在工黨的第一個政府任期內舉行一次關於原住民話語權的全民投票。

一旦話語權被寫入議會的憲法,宣言的下一步建議則是成立一個馬卡拉塔委員會。馬卡拉塔是一個Yolngu部落詞彙,有著複雜的含義:指在鬥爭之後重新聚集在一起,監督政府和原住民之間達成協議並講述歷史真相的過程。該委員會主要將發揮兩個關鍵作用:一是促進和監督協議的制定,也就是所謂的條約;二則是說明的真相,讓全體澳大利亞人瞭解在剝奪原住民財產方面發生了什麼——大屠殺、種族滅絕、殺戮、保護時代、兒童被帶離家庭的同化時代。這並非是一項容易達成的任務,可以想像,自1788年以來,很多懸而未決額問題都需要再度提升日程——這必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離不開全社會力量的凝聚

過去三年,莫里森政府也並非對於推動《烏魯魯宣言》全然無動於衷,特別是預留了1.6億澳元用於全民公投的運行。這筆錢仍然存在於應急儲備金當中。在競選期間,阿爾巴尼斯就重申了他此前的承諾,即在議會中成立機構,讓原住民擁有發言權。他表示,應該在憲法中承認澳大利亞的歷史並非始於1788年。但他拒絕了將其作為議會第三議院的建議,稱該機構將允許原住民對影響健康、教育和住房的政策發表意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如今,工黨政府上臺,一切則順理成章。

目前,《烏魯魯宣言》已經得到了非政府組織和澳大利亞企業界的廣泛支持。一場青年運動已經在Instagram、TikTok和NRL全明星賽等熱門活動中為原住民話語權入憲建立了支持。天主教、聯合教會和聖公會、澳大利亞全國伊瑪目理事會和澳大利亞猶太人執行委員會與澳大利亞錫克教徒、佛教徒、印度教徒和全國教會理事會也於近日共同宣佈他們支持在憲法中加入原住民的話語權。關於原住民話語權的公投很可能會在2024年中期舉行,即將上任的原住民事務部長琳達·伯尼(Linda Burney)表示澳大利亞已經準備好了。

曾幾何時,原住民事務似乎陷入了疲乏勞累的意識形態文化大戰的死胡同,象徵性姿態和失敗的政策一遍又一遍地強化了代際劣勢。而此次社會各界對《烏魯魯宣言》的支持無疑是澳大利亞多元文化對公投的一次前所未有的推動。這表明了關於原住民話語權入憲的建議可以使澳大利亞人團結起來,並可以團結整個社區的團體。只有打開看問題的眼界,我們才能看到如何超越陳舊思維。

《烏魯魯宣言》提出的三管齊下的民主復興計劃——聲音、條約和真相,根基就是首先要讓原住民的聲音被聽見。而要想讓原住民最終獲得被傾聽的尊嚴,需要所有澳大利亞人的參與。他們的故事是一個被剝奪及其造成的代際影響的故事,但也是關於生存、慷慨和希望的故事。承認和反思我們的過去,同時對我們的許多歷史形成新的尊重,作為一個民族和國家只會因此變得更加強大。

/ 澳大利亚原住民旗帜与澳大利亚的国旗一同飘扬

全新的澳大利亞人身份

政治哲學家鄧肯·伊維森(Duncan Ivison)將《烏魯魯宣言》描述為一個「可能重建澳大利亞」的機會。我們應該尋找自由民主歸屬感的黏合劑,這種歸屬感將源於民主公民身份的踐行。簡而言之就是:我們必須能夠互相交談。只是放眼當下,我們又彷彿生活在一個極易憤怒、極易被冒犯的年代。每個人在組建自己的部落、在尋找屬於自己的部落,然後在邊緣上大喊大叫。

新冠疫情的影響,強迫隔離、經濟的不確定性和脆弱性,的確可能使我們感到「我們都在一起共同面對」,但在全球化逐漸分崩離析之際,它也很容易導致更加根深蒂固的民族主義,導致更嚴厲的邊界和經濟保護主義。所謂「共同面對」可能也不過是另一種自我麻醉的虛幻想像。1967年,原住民被納入人口計算;2017年,原住民希望被傾聽。而要想真正被聽到,需要實實在在的溝通與合作,需要自由主義直面自己殖民、帝國、掠奪、種族滅絕和政治統治的歷史,需要去在厘清真相的過程中撥雲見日、打開重建澳大利亞社會文化政治格局的新路徑。

而回應《烏魯魯宣言》耐心、親切的呼籲,並致力於將其載入憲法,則是開始的第一步。澳大利亞向來是一個多元文化社會,而原住民文化則可能是世界上最古老且持續存在的文化,更值得澳大利亞人自豪,承認、接受、並發揚光大,才是未來的可取之路。

《發自內心的宣言》 – SBS 翻譯

我們來自南方天空下的每個角落,齊集在 2017 年全國制憲會議,發表這份發自內心的宣言:

我們土著及托勒斯島民,是首批擁有澳洲大陸及鄰近島嶼主權的部族,同時亦根據我們的法律及習俗據為所有。根據我們的文化推算,自創世以來,並根據自「遠古時代」的普通法以及超過六萬年前的科學,我們的祖先就已擁有這片土地。這種主權是一個精神上的概念:土地,或「大自然母親」,與土著及托勒斯島民之間,所存在的祖傳聯繫。原住民在這片土地上出生,並繼續保存這份聯繫,終有一天將必定重返大地與我們的祖先團聚。這種聯繫,是擁有土地甚至擁有更好的主權之基礎;從未被割讓或被消滅,亦從未與英國統治主權一同並存。有何理由

會與此相違背?原住民擁有這片土地六萬年之久,難道這一種神聖與土地之間的連繫就在近二百年期間突然消失?我們深信,透過重要的憲制及結構性改革,此一古老的主權將能得以充份地在澳洲這個團結的國家中閃耀。按比例計算,我們是地球上被人關押最多的族群。我們並非一班天生的罪犯。但我們的孩子被迫與家人分開隔絕的速度卻與日俱增;這絕對並非因為我們不愛他們。同時,我們的青少年被拘留並遭受痛苦,涉及的人數亦駭人聽聞;他們本應是我們未來的希望。凡此種種危機的角度,清楚闡明我們所面對的結構性問題,就是對於我們無能為

力的折磨。我們追求的,是憲法上的改革,為我們的族群賦予權力,令他們在自己的國家內得享應有的地位。當我們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運,孩子就能健康成長;他們將能在兩個世界中行走,他們的文化將成為他們給予國家的一份禮物。我們要求在憲法中確立第一民族發聲的渠道。Makarrata 是我們這次會議的頂峰:在艱苦奮鬥後的相聚。它體現了我們與澳洲人建立公平及真誠關係的願景,並基於公義及自決的意念為我們的孩子創造一個更美好的未來。我們尋求成立一個 Makarrata 委員會,監督各政府及原住民制定協議以及講述歷史真相的過程。在

1967 年,我們被計算入澳洲人口之內;2017 年,我們希望我們的聲音能被聽見。我們離開我們的大本營,在此地大物博的國家開展旅程。我們亦邀請您在這個澳洲人的運動上,與我們一起共同邁步,創造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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