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爾本的埃塞俄比亞人以及他們的社區

墨爾本的埃塞俄比亞人以及他們的社區

文  田田  圖  Leslie Mill / 大鬍子

日前，舞友Leslie Mill 邀請大鬍子和我同享午餐，他朋友Tirengo Abate親自去他府上烹調埃塞俄比亞餐。非洲美食，多年前旅遊埃及，曾在開羅、落梭等地吃過幾頓埃及餐，可惜已忘了是甚麼滋味。埃塞俄比亞食物，好吃嗎？心中疑神疑鬼。於是詢問《同路人》社長周偉文，因為他千金Queen正在非洲工作。我︰「 埃塞俄比亞餐， 難吃嗎？要不要打底？」(香港人去吃喜洒、壽宴之前，都會吃些點心以防肚餓。這等宴會，聲稱四時入席，賓客會打麻雀消遣，直至九時始開席。) 周：「Sorry！（對不起！）毫無頭緒，因為沒有嚐過。」基於主人翁的盛情隆意，又因為自己的旺熾好奇， 就勇糾糾、興沖沖地去了。

那天有事遲到，Tirengo預先為我留菜，是蒜泥蕃茄燜牛肉、埃塞俄比亞麵包injera、來自埃國咖啡原產地Macchiato的咖啡sidama。燜牛肉非常可口，許是Tirengo烹飪手藝好，許是澳洲牛肉質地佳，許是我經已腸胃打鼓。injera購自麵包舖，淺褐色，長方形一大塊，口感類似香港人吃的白糖糕，但較薄，微酸，尚能接受。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小小一杯，像義大利黑咖啡Expresso。那天我們聊得雖然不算深入，但大家都很高興。我想：Queenie Chow 在非洲寫當地風土人情，我在澳洲寫墨爾本非洲人事物，也是一個很好的呼應。於是提議訪問Tirengo，她欣然應允，並且熱情地邀請我們去她家作客。

作客 Tirengo 家

Tirengo住在Richmond政府屋，樓高二十幾層，樓下是公園，環境幽靜，設有保安，訪客須簽名登記，治安堪稱一流。Tirengo住在高層，她開門迎客，先帶我們參觀，客廳、飯廳、兩臥室、廚房、浴室，地方寬敞，窗明几淨，空氣清新，景觀甚美，能看到遠處的NCG。這是我第一次踏足澳洲政府樓宇，想不到環境那麽好，估計超過一千平方呎，僅是母子兩人住。想不到澳洲的福利那麼好，人說香港是福地，其實澳洲才是真正的福地。奇怪的是Lislie卻一邊看一邊呻：「Tirengo總是不好好學英文，整天混在自己人堆裏講Amharic阿姆哈拉語，難道她就在這種地方渡過餘生？」我大大不為意：「Doncaster賣50餘萬澳元的Appartment面積還没有那麼大、那麼舒適！不要說是寸金尺土的香港東京紐約。在香港輪候政府房屋，至少得等四年，兩人住的僅有百餘呎。Tirengo現在的住所，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家！」

參觀完去飯廳，桌上放着四道菜：滷蛋滷雞腿、雪菜薯仔、荷蘭豆炒椰菜、紅蘿蔔煮紅菜頭，另外一盆沙拉，一盆injera麵包。色香味三者，色和味都不錯，一洗我對非洲食物「漆黑一團」的誤解。幸好没有tera sega生肉，Queenie Chow 特別欣賞的埃塞俄比亞名菜，生肉我僅接受日本魚生。飯後女主人特地換上白色 Natella，舉行咖啡儀式，以示對我們的尊重。先是焚香，香味濃郁，煙霧彌漫，我們都無法透氣，Tirengo於是把它搬去睡房。準備咖啡了，先把咖啡豆倒在平底鍋裏翻炒，不停用手指撥弄， 我很納悶，她不怕熱？手指不會痛？咖啡豆炒熟，拿去磨碎烹煮。她煮的咖啡sidama， 和上次一樣，正統的macchiato 咖啡，香醇可口， 小食是她用玉米粒焗的爆谷。輕鬆自在地我們的訪問開始了。

Lislie & Tirengo

Leslie去埃塞俄比亞旅遊，在當地結識Tirengo，斯時她在一個種植玫瑰的農場工作，日薪埃元比爾birr 2元，相當於美元6仙。Lislie見她生活艱苦，毫無前途可言，於是在2008年援助她移民來澳，是年她27歲，她很歡喜澳洲，也適應此地生活。現在她是一個單親母親，沒有結過婚，一個兒子7歲，澳洲出生，在附近一間小學讀書。她說由於須照顧年幼兒子，不能工作。周一至周四上英文班，周五晚上她會高興地去住宅樓下的基督教教會，不是埃塞俄比亞東正教，參加的甚麼人都有，白人、中、越、埃塞俄比亞，大家相處很和諧。星期天她會去Richmond的Bridge Church 基督教教堂參加崇拜。早年她曾經去墨爾本埃塞俄比亞東正教教堂， 可惜太遠，不方便。她居住的這層政府樓宇， 有7戶埃塞俄比亞人家， 她約有十來個埃塞俄比亞朋友，他們多數在醫院、賭場Crown Casino、Pub、Pokies等場所做清潔工，其中有個是賭徒，曾經一次輸掉千餘元澳幣。她最好的一個女友已有3個小孩，正懷第4胎。女友一家想搬去Gippsland買房子，因為那裏房價便宜，詢問Leslie意見。Leslie 說那裏工作不易找，女友他們便繼續住在原址，但女友的丈夫非常不快樂。每逢埃塞俄比亞新年、聖誕節，Tirengo會邀請所有的朋友來家中聚餐，她不要朋友每人携帶一碟食物來，一人包辦大家的餐飲美食。Tirengo真是個好客的主人家！

Leslie 介紹埃塞俄比亞東正教 &示範傳教士之舞

我對原始宗教、風俗節慶甚有興趣， 因為有關一個民族的淵源，於是便問Tirengo，可惜她所識英文有限，無法回答。由於Leslie曾七赴埃國， 幫助建立當地有名的「樹校」Tree School，對當地民情略有認識， 於是便接過話題。他的講述清晰有力，條理分明，不愧是RMIT行政系前講師。然而他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埃塞俄比亞人，他的叙述始終沒有涉及埃國的原始宗教，我有小小失望。

現今埃國人大多數信仰東正教 Ethiopian Orthodox Church，當地的東正教教堂建築較小，呈圓形， 色彩繽紛，鮮豔奪目， 外面有圍牆或籬笆團團圍住。崇拜時，牧師在教堂內，信眾在敎堂外。男信徒站在一邊，女信徒在另一邊，科普特東正教堂 Coptic Church通常是男左女右。若是下雨，就齊齊撑起雨傘。有些教堂內空間較大，可容一小部分信徒站立或坐下。信徒身處何地，並不重要，因為教堂內、教堂外都屬神聖之地，都同樣重要。教堂設有擴音機，聲音直達數里外。每到禮拜天，凌晨三點，睡在床上的埃國人就會聽到教堂鐘聲，無人倖免。於是起身，披上白色衣裳，女裝稱為Natella，男裝叫做Gabi，這是上教堂服飾。此日大街上一片白色，你會看到兩條長長的白色人龍，一條上教堂，一條做完崇拜回家。此上彼落，絡繹不絕，蔚為奇觀。

埃塞俄比亞東正教崇拜，另一個特色是崇拜時間特長， 尤其是沿用古代儀式，六個小時，甚至八個小時。信徒來了，去了，隨時來，隨時走，真正隨心所欲。因此教堂裏不僅是一個牧師，而是牧師團隊。這令我想起昔日在台灣，參加朋友家鄉楊梅的民間節慶「大拜拜」，那是七月「中元普渡」。當地人一早在家中準備酒菜， 親友來到，坐下就吃，吃完就走，去看外頭的巡遊表演，隨時都有人來來去去，這樣的流水席，由清晨直至深夜，煞是熱鬧好玩。印度十月的Divali「光節」，Festival of Light也是這樣慶祝。東正教崇拜以牧師跳Priests’ Dance傳教士/牧師舞終結。眾牧師手持儀仗，或誦經或唱讚美詩，雙脚重重踏地，皮鼓聲、扯鈴聲、銅鈸聲伴奏，迎前退後，前前後後，不停重複。若是有詩班，穿著雪白或彩藍詩袍的合唱團，分為兩行， 面對面，唱着詩歌，隨同牧師、會吏，大力拍手跳舞， 興高采烈，情到濃時，會整個人跳躍起來。

Leslie 說着說着，情不自禁站起來為我們示範，跳得興起，更跳起 Iskista—一種埃塞俄比亞民族舞，人們常在飯店、晚總會等地方跳。只見他眯起眼睛， 雙手插腰，肩膀一上一下收縮，兩脚稍作左右移動，口中喃喃低語，當作音樂配合舞步，整個人陶醉其中，真正懂得享受生命。他說他家鄉墨爾本很幸運，有一個規模不小的埃塞俄亞社區，主要分佈在墨爾本西部，也有埃塞俄比亞東正教教堂。他本人很幸運，參加過墨爾本Maribyrnong、Lalibela等地東正教崇拜，當然教堂規模不能與埃國首都Addis，巨石建築的St. George Cathedral 教堂相提並論， 但崇拜禮儀大致相似，一樣以傳教士之舞作結，信徒同樣熱情滂湃，只是他們不須站在外面， 一律坐在教堂內。吃飽喝夠談笑完，是Tirengo接兒子放學的時候，我們也謝過主人家告辭歸去。

墨爾本埃塞俄比亞社區

Leslie說墨爾本居有很多埃塞俄比亞移民，多數集中在Footscracy、Sunshine、Werribee、 Richmond、Tariveit、Hoppers crossing等地，但詳細情況他並不清楚。因此我上網尋找這個社群的消息，希望獲得有關他們房屋、膳食、工作、求學等資料。從Facebook得悉一個 Tigray-Ethiopian Community Association in Victoria Australia 組織，是維州埃塞俄比亞人社區的官方面書，建立宗旨：聯繫、團結、溝通、分享彼此的信念和理想；認識傳統歷史、尊重文化遺產、保存民俗藝術；擔負起責任，令社區更美好。參與的埃塞俄比亞人在比例上不算少，有人報導埃塞俄比亞音樂、娛樂、文藝活動，著名 Tigrigna歌星 Mulugeta Kahsay，今年7月29日首次在柏斯開演唱會。有宣傳民族電視臺Channel 31，埃塞俄比亞臺 Ch44，Free-to-Air Digital Set，廣播埃國音樂，Rapper Elio、Sim等。舉辦講座，由長者向青少年講述埃國歷史文化。呼籲全球埃塞俄比亞人簽名支持團結，將美麗的傳統文化傳承下去。甚至遠在美國的Lionbridge，徵求母語是埃塞俄比亞語 Native Amharic Speaker的演說者。最近的活動是為建築自己的社區中心 Tigrian Cultural Centre ( Community Building Altona North ) 舉行籌款活動。

維基百科記錄2006年澳洲人口普查，墨爾本埃塞俄比亞移民有5600人（找不到2011年紀錄）。2011年人口普查，埃塞俄比亞移民，15歲或以上，51.3%具備中學程度，但欠缺證書、19.7%正在專上學校求學。62.3%在勞工市場、15%失業、3.77%在專業方面工作：例如行政、貿易。在Footscracy 一些人建立與埃塞俄比亞有關的事業：餐廳、髮型屋、服飾店，顧客以埃塞俄比亞人為主。墨爾本市區有號稱十大埃塞俄比亞美食的餐廳。Footscracy 圖書館儲藏大量阿拉伯文、非洲語文，包括Amhara阿姆拉語的書籍、CD、DVD等。

埃塞俄比亞是唯一未被殖民的非洲國家 ，具有獨特文化遺產，人民以傳統美食及咖啡文化自傲。成年埃塞俄比亞移民，基於語文能力，不能迅速融入澳洲主流社會，例如Tirengo和她的一些朋友，暫時未能找到理想工作。但年幼一代，如Tirengo兒子，生於斯長於斯，若能勤奮好學，將來憑一技之長，必能找到合適工作，謀取合理生活。而美麗包容、多元文化的澳大利亞不難成為我們移民一族的吾土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