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陰影下的聯邦大選

至今，澳大利亞仍是世界上登記率最高的國家之一，在兩次選舉之間一直保持非常高的水準，這不僅全體澳大利亞民眾的功勞，也是民主參與的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堅實基礎。走在大街上，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看到澳大利亞各地出現的競選看板了。幾個月內，聯邦大選一觸即發。

疫情將深刻影響本屆大選

上一次聯邦選舉於2019年5月舉行，即新冠大流行之前。在過去兩年中，新冠疫情幾乎顛覆了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雖然我們不知道這是否會發生，但據預測，在新冠時期的選舉中，可能會有更多的人郵寄選票，而不是親自投票。澳大利亞選舉委員會已經就今年的大選做出警告，郵政投票的激增可能會在選舉之夜造成更多的不確定性。

由於二維碼簽到、Covid安全措施和社交隔離的要求加長了投票時間，各種各樣的衛生限制可能會造成投票站的延誤。這可能意味著計算選票需要更長的時間，而且如果票數真的很接近，我們可能無法在選舉日當天看到獲勝者的誕生。已有報導指出，AEC今年將雇用約10.5萬人，以確保投票的順利進行，預計選舉成本幾乎達到5億：4億用於選舉費用，7500萬在投票後分配給各政黨。可以想見，這很可能會成為澳大利亞歷史上「最大、最昂貴、最複雜」的一次聯邦選舉。

新冠疫情之前，集會和親吻嬰兒是競選活動的一部分。但就像投票過程本身一樣，投票前的競選活動也將呈現不同的基調。即使撇開疫情不談，隨著社交媒體和線上新聞的日益重要，數字競選活動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上升。可以進一步預計，疫情會使這一現有趨勢更加明顯，即從傳統的競選模式轉向線上競選。澳大利亞選舉委員會表示，將與社交媒體巨頭聯繫，以確保任何選舉的不實資訊都能迅速從網路平臺上刪除。

對於佔人口5%的華人選民, 總理莫里森的微信公眾號被出售, 會否表示倚仗微信生活的中國來的選民, 在這次選舉中, 接受到有關兩黨的政策或評價, 會是怎樣的訊息, 將是一個焦點。現時反對黨領袖的微信公眾號仍可發佈消息, 而總理嗎, 就沒有機會發言了。在大選將臨時, 聯邦政府會否有對策?讀者可以拭目以待。不過, 到現時為止, 把在微訊上不對等的資訊發放, 是否能視為中國政府的干預, 是值得討論的。在社交平台上, 通過有組織的網絡打手, 制造輿論影響選舉, 並不限於在微信, 中國來選民嚴重倚頼微信才是真正的問題。

想一下, 要是中國來的選民都不轉傳這些短訊, 它們又如何能影響選舉結果?

同時，疫情愈加突顯了一些長期存在的選舉問題，領導人承擔著勾勒出願景的壓力，更重要的是，需要重建這個極度疲倦、士氣低落的國家的計劃。一項最新民調顯示，聯盟黨的首選票已從39%降至34%，首次低於工黨。關於最佳總理人選，莫里森仍然領先於反對黨領袖。只是當被問及誰是處理疫情的最佳領導人和政黨時，選民降低了對莫里森的評價。莫里森和聯盟黨僅領先工黨4個百分點，這與去年11月和去年5月聯邦預算後，聯盟黨分別領先13個百分點和25個百分點相比，差距大幅縮小。局勢十分不明朗。

意料之外的「短信門」

最新的民調顯示，聯盟黨政府尚處於劣勢。此時爆出副總理喬伊絲的短信洩露事件，對準備競選連任的莫里森來說，無疑是一記重拳，引發總理莫里森的人品成為媒體和民眾關注的焦點，甚至被認為有可能加劇聯盟黨政府內部的分歧。而國家黨議員也對今年聯邦議會復會第一周就發生短信門一事感到憤怒。隨著該短信洩露事件的持續發酵，國家黨內部正在舉行會談，淡化但不排除拋棄領袖喬伊絲的可能性。

事件起源於副總理喬伊絲在去年3月通過第三者發給前自由黨工作人員布列塔尼·希金斯（Brittany Higgins）的一條資訊被公眾媒體獲知。當時，澳大利亞各大媒體正聚焦希金斯指控自己在議會大廈遭到同僚強暴一事。短信中喬伊絲稱莫里森是「偽君子」「騙子」。短短幾天，劇情迅速反轉，喬伊絲不僅向莫里森道歉、請辭，甚至還讚美莫里森「高度正直和誠實」。作為回應，莫里森說他已經接受了道歉，但拒絕了喬伊絲的辭職請求，並表示他不會被這些短信分心，指出「澳大利亞人對他們的工作和生活的興趣遠遠超過對相互之間發送些什麼短信的關注」。莫里森內心的真實聲音外界不得而知，只是這對即將到來的大選實在不是什麼加分項。

在此次「短信門」之前，莫里森總理的誠實和正直曾經多次受到與他密切合作的人的質疑，包括前總理特恩布林。兩年前，特恩布林在他的新書中形容莫里森在導致自己下臺的自由黨領袖之爭中扮演了「兩面人」的角色。近期曝光的澳洲現任防長達頓與時任新南威爾士州州長貝雷吉克利安發短信時，說莫里森是「十足的精神病」，還非常喜歡嫉妒別人。貝雷吉克利安則表示，莫里森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 他「更關心政治而不是人民」。不難看出，聯邦黨內部積怨已久。短信洩露讓澳大利亞成了「笑柄」，讓莫里森政府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已經有聲音呼籲自由黨議員應該考慮推選新領導人。

選舉在即，爆出若干關於莫里森私德的重磅消息不足為奇。每逢民主制度國家大選，關於競選候選人的各種流言甚囂塵上，真假難辨。社會輿論會注意公眾人物的私德，尤其對政治家以及高級公務員要求較高，經常出現。然而，選民畢竟不是在選聖人，他們除了關注政治家的私德之外，也關注政治家的公德，即政治家處理公眾事務方面的道德和倫理，因為這直接關係到被選的政治家將來能否按照選民的意願為社會服務。民主制度下的合格選民最終是否會把票投給莫里森還是轉而支持他的對手，不會因為簡單幾句短信而撼動自己的判斷，更重要的是過往三年莫里森是否交出了讓曾經把他捧上如今這個位置的選民一份滿意的答卷。

影響投票潛在因素眾多

在目前的聯邦政府執政黨——聯盟黨的諸多選區中，墨爾本奇瑟姆選區無疑是今年選舉中風險最大的選區，該黨在這裡僅佔有0.5%的微弱優勢。屈指可數的一些選票可能就會改變奇瑟姆的選情。目前，首次任期內的自由黨眾議員廖嬋娥佔據了奇瑟姆選區的席位。如今空空蕩蕩的店面和街道告訴我們疫情在經濟方面造成的損失，疫情之前在這個區域經營了幾十年的商鋪沒能熬下來，離開了社區熟悉他們的居民的視野。政府的刺激經濟、扶持中小企業政策是否真正落地，不能不讓人思考。

現任議員廖嬋娥自當選以來, 不斷遭受到她為中國代理人的指控, 到底她會因此而得到中國選民的支持, 還是會失去那些香港來的華人選民的支持, 現時還未可知? 不過在香港曾參與過 2019年反送中抗爭的年青人莫熾韜(Max Mok)一早就聲言會參選, 並以打擊廖嬋娥奪取她的支持票令她不能連任為目標。在最近澳網比賽, 莫熾韜發起聲援彭帥, 在女子單打決賽, 成功動員千人穿著”Where is Peng Shuai”的運動衣, 大大提高了他在主流社會的認識及支持度, 相信在選舉時, 會成為焦點, 不知廖嬋娥議員會拿出甚麼對策來回應。

而疫情下高昂的社會損失也讓我們看到社區服務資源的極度有限——和需求之間的不匹配由來已久。以反家庭暴力領域為例，封鎖限制稍有放鬆時，對法律服務、公共住房的需求量就大量增長，特別是那些家暴和虐待老人事件的受害者。隨著近年來世界範圍內Me Too運動的興起、各個領域女性意識的全賣你覺醒，澳大利亞圍繞家暴和婦女待遇的對話亦發生了巨大變化——特別是在去年，對聯邦議會惡劣工作文化的指控讓這個問題直接進入政治領導人的視線。這也將在某種程度上改變投票的情況——競選綱領裡究竟將影響民眾切實利益的議題放在何等位置。類似的，由於房地產市場價格飆升和租房市場房源的短缺，尋找可負擔住房這個因素也將影響澳大利亞大多數地區的選票。 而最新的一項調查結果顯示，本屆聯邦大選中，生活成本將成為一項中心議題，一半受訪者認為食品成本、汽車支出、家庭帳單和啤酒價格等政策走向將決定他們在今年聯邦選舉中的投票取向。特別是由於封鎖期間許多商家暫停營業，許多人的工作時間減少，他們的薪水漲的不多，但支付的生活成本沒有降低。掌握選票的選民，也許他們忠於的永遠不是某個政黨、某個政客，而是根據該黨領導層和當前的議題投下重要的一票。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