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政治化」的一屆世界盃

本屆世界盃從申辦階段開始，就一直伴隨著爭議。無論是申辦階段「行賄」醜聞，還是籌備過程中「虐待勞工」風波，抑或是卡塔爾和其他阿拉伯國家之間的裂痕，都引來了西方國家對卡塔爾是否能夠承辦好世界盃的質疑之聲。隨著賽事的正式開始，質疑和批評之聲依舊不斷，關於種種人權議題的討論已經成為了本屆體育賽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人權不容商量

本屆卡塔爾世界盃賽前人權爭議不斷，包括該國對外來勞工權益的剝削及對少數族群的歧視。德國、英國、荷蘭等七個歐洲國家的足球隊原本希望在大賽期間參加「同一份愛」（One Love）行動，計劃在世界盃中以球隊隊長佩戴象徵支援LGBTQ+（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及酷兒）權益的彩虹臂章，並表示即使被罰款也不會退縮。國際足聯（FIFA）卻明確指出，若球隊隊長在場上佩戴彩虹臂章參賽，將會祭出包括出示黃牌在內的懲罰。

同性戀關係以及與同性戀關係相關的宣傳，在卡塔爾屬違法，刑罰是從最低的罰款到最高的死刑。雖然世界盃的管理當局已經表示，到場觀看比賽的「每一個人都會受到歡迎」，並聲稱沒有人會遭受歧視，但賽前卡塔爾官員還是阻止了英國LGBT平權倡議者彼得·塔切爾（Peter Tatchell）的抗議。對外宣傳是一回事，對內管控則是另一回事：自從外界施壓要求對狀況作出改善之後，卡塔爾實際上是加強了對LGBT+的歧視。人權觀察在世界盃開幕前一個月公佈報告指出，卡塔爾警方任意拘留和虐待LGBTQ 人士。

而勞工議題則是卡塔爾心中的另一根刺。長期以來，卡塔爾遭控剝削勞工一直為人所詬病。國際特赦組織指出，來自孟加拉、印度和尼泊爾的勞工生活條件極為惡劣，他們在國內就受不道德的招聘仲介所騙，後來更拿不到仲介所承諾的薪水；有些人更是被迫從事無償勞動。甚至有報導指出，經常發生違反健康和安全法規導致死亡、受傷和危險工作環境的情況。企業與人權資源中心追蹤勞工受虐案件，發現本屆世界盃8座比賽場館有7座涉及血汗勞工問題，令世人震驚。

歐洲議會已於11月24日通過了一項關於卡塔爾人權狀況的決議，要求卡塔爾和國際足聯擴大對在建設2022年世界盃基礎設施時死傷工人家屬的賠償。決議案將國際足聯內部的腐敗描述為「猖獗的、系統的和根深蒂固的」。歐洲議會的議員們還對2010年將世界盃主辦權授予卡塔爾的過程不透明和缺乏負責任的風險評估表示遺憾，並強調了國際足聯如何嚴重損害了足球運動在全球的形象和誠信。勞工權益、言論自由，還有烏克蘭戰爭，越來越多的爭議話題使得這一屆賽事成為了有史以來最「政治化」的一屆世界盃。

少了一支中國足球隊

卡塔爾八座球場中的盧塞爾球場是主體育場，由中國企業承建。中鐵、萬達、海信、蒙牛、vivo、盼盼、中國電建、宇通客車……從場館設施到運動裝備，從看臺座椅到LED大屏，中國品牌確實充斥了整屆世界盃賽場。只是中國球迷只在乎中國是否「參賽」。卡塔爾本來就是與中國很親密的國家，在「一帶一路」佔有重要的地位，該國許多基礎建設是由中國建造，但是世界盃是個「運動競賽的場域」，球迷關注的不是水溝蓋、水泥、電信設備用哪家公司。如果要在世界盃佔有一席之地，那就是「參賽」。

在中國為卡塔爾場館基建沾沾自喜的同時，西方媒體強烈批判卡塔爾在興建場館時引發的人權問題。BBC引述2021年2月衛報數據，從卡塔爾贏得世界盃主辦權開始至今，有6500名來自印度、巴基斯坦等移民勞工在卡塔爾死亡。這個數位是基於各國駐卡塔爾使館提供的資料。然而卡塔爾政府宣稱，這個統計總數帶有誤導性。而中方自然也為卡塔爾辯護，認為西方勢力打著人權的旗號，鼓吹所謂的外交抵制，並堅決反對人權問題政治化，將體育運動政治化，反對雙重標準。

卡塔爾與中國貿易關係十分緊密，例如通過「一帶一路」倡議，以及天然氣合作等領域，在過去十年中，中國在該地區投入了大量資金。這在國際社會本非什麼秘密。卡塔爾世界盃開幕前後，中國當局高調宣傳「中國元素無所不在」，則是引起中國線民開玩笑道「中國隊被分到施工組」。而此次世界盃賽之際，卡塔爾更是宣佈與中國達成一項為期27年、每年供應400萬噸液化天然氣的供應協議，卡塔爾稱這是在烏克蘭戰爭引發的全球能源危機中，該國所簽訂的有史以來「最長的合同期限」。

世界盃賽進行中，中國媒體和社交網路一如既往對這項大賽給予極高的關注度，但是在中國大陸持續的新冠疫情封控和世界盃亞洲球隊接連震驚世界的背景下，中國線民彷彿經歷著一個「平行宇宙」。這一屆世界盃，不僅僅缺的是一支中國足球隊，還有受困於家中不得到現場的若干中國球迷。在看到數以萬計的觀眾聚在一起正常看球賽、無一人戴口罩後，中國線民對持續封控政策越發不滿，以至於近日以來中國多處爆發了遊行示威。

為甚麼是卡塔爾?

卡塔爾世界盃是這項92年歷史的足球最高賽事第一次來到西亞，也是第二次來到亞洲。回過頭看，本屆世界盃的申辦過程，可以追溯到2009年1月，當時國際足聯同時開啟2018年世界盃和2022年世界盃的申辦規劃，其中卡塔爾、韓國、日本、澳大利亞和美國五國競爭2022年世界盃的舉辦資格。而即便是卡塔爾獲得了資格後，決定主辦國的規劃也一直伴隨著各種大規模腐敗的指控。2015年，瑞士檢控方和美國司法啟動了兩項調查。而卡塔爾一直否認有任何不當行為。其申辦過程在2017年由FIFA自己的調查界定為清白，但自證清白的結論自然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曾舉辦過世界盃的國家, 都是足球盛行的國家, 或是因為舉辦了而有更多的推動及發展的可能性。卡塔爾人口極少, 本國人口只有三、四十萬, 其餘是百多萬的外地勞工, 在這麼少人口的國家舉辦世界盃是極其罕有的事, 而且卡塔爾人對足球興趣根本不高, 水平亦低, 實在找不出現由, 要在這國家舉行世界盃比賽。舉辦世界盃比賽花費極高, 三、四十萬人口小國如何能付這帳單?興建數個座位超過6萬人的足球場館, 到底觀眾何在? 為外地勞工而建造, 是否不可思議的事? 不過卡塔爾有的是錢, 要爭取的是全世界的認可, 可以說世界盃為誰而舉辦, 明顯不過。卡塔爾政府表示過, 在世界盃完結後, 會拆卸運動場, 遷至世界欠缺球場的國家, 不過這是否可能成真, 沒有人有把握。

撕裂的全世界

賽事舉辦之際，關於人權議題的探討依舊不斷。 在西方國家抵制卡塔爾世界盃的同時，亞洲球隊在這一議題上的表現同樣受到網民熱議。 在伊朗對陣英格蘭的比賽前，伊朗隊球員在奏響本國國歌時集體不開口跟唱，以此抗議伊朗政府在國內對女性的壓迫和人權示威的鎮壓。 目前，世界彷彿已經分裂成了兩極並呈加劇形勢：一邊是歐美為主流的國家，認為人權問題不容妥協：一邊是以中國為首而庇護著的一些盛行威權主義的小國，為自身侵犯人權尋找若干理由或藉口。

此次世界盃之際，中國借西方指責中東侵犯人權國家之勢趁機拉攏中東這些威權國家、獨裁國家。畢竟中國本身就是侵犯人權的大國，而阿聯酋、卡塔爾等被美國和西方社會批評的國家自然會選擇與支援其政權的中國一邊。在風雲變幻的當下，中國和這些中東國家則極有可能發展成為新的國際集團，都是對內侵犯人權、迫害百姓，對外擴張做些違反國際規則的事。特別是中國近些年來經由「一帶一路」不斷在中東地區施加各種影響力，將該地區納入它的勢力範圍，畢竟中東掌握著巨大的石油資源，21世紀的主題是美中之爭，而此地也必然成為兩國的必爭之地。

通過體育與各國往來，本來可以成為一個幫助東道主國開放和改變的有效途徑，只是現實與理想總是有差距。這屆世界盃確實給了現有的人權問題更多的聚焦，但是讓一個國家打開門戶面對世界，則遠非一個月的賽事就可以改變的。讓人擔憂的是，賽事過後這些一時以自由、人權為名而引發的熱議是會推動當地建立更為包容的文化，還是讓當權者下了決心，更加收緊政策統治，從而令更多民眾陷入困境，則是難以預測的了。2022年還有一個月就過去了，可以預見的是，未來的國際社會，必然不會比今年更為平靜。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