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中關係正常化前路漫漫

新冠疫情爆發後，澳大利亞前任總理莫里森領導的政府要求對新冠病毒來源進行獨立調查，中國便在政治層面上與澳大利亞政府停止接觸，並對澳大利亞價值數十億澳元的對華出口商品實施了貿易制裁。此次部長級會談被讚譽為兩國關係「重新調整的堅實第一步」，只是距離澳中兩國的關係完全正常化依然長路漫漫。

破冰第一步

在2019年大選獲勝後，時任總理莫里森政府致力於澳中之間充滿希望的外交和貿易關係，莫里森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和中國總理李克強都進行了會晤。只是隨後新冠大流行改變了局勢——莫里森公開呼籲調查大流行在中國的起源，這意味著兩國之間的關係開始惡化，並且急轉直下，降至冰點。時隔近2年後，澳洲國防部長理查·瑪律斯以及中國國防部長魏鳳和進行部長級對話，無疑是具有標誌性的。

會議結束後，中國駐澳大利亞大使肖千指出，兩國關係「處在新的發展關口，面臨許多挑戰，更存在巨大機遇」，並強調中國致力於同澳方開展互利共贏的友好交流合作的政策，從過去到現在都沒有改變。今年1月中國新任駐澳大利亞大使肖千到任以來，與前任成競業相比明顯聲調更為溫和。

悉尼科技大學澳中關係研究所所長詹姆斯·勞倫森亦對此次部長級對話做出評價，「意義重大」，代表著澳中關係「重新接觸、改變軌跡的機會」。畢竟，澳大利亞擁有大量具有華裔血統的人，在2016年的人口普查中，有超過120萬澳大利亞居民被認定為具有華裔血統。在新冠大流行之前，中國是澳大利亞最大、最重要的國際遊客來源國，無論是從人數上還是從在澳大利亞的消費水準上看都是如此；而中國留學生也是澳大利亞大學的一個主要客戶群。澳中兩國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以凍結，卻難以切斷。

2020年澳中兩國政治關係破裂後，中方對澳大利亞商品包括葡萄酒、大麥、牛肉和龍蝦徵收了一系列的貿易關稅。如今，商界希望重新開始的外交對話能夠改善貿易關係。作為印太地區的重要國家，澳大利亞能夠在最高級別與中國討論各種問題，尤其是圍繞兩國的貿易關係，這是當務之急。無論意識形態的差別有多大澳大利亞都無法無視中國作為繼美國之後在全球經濟中扮演的又一超級大國地位，在某些領域澳大利亞與中國接觸是不可避免的，而這也正是澳大利亞得以繁榮的可取之處。

解凍非一朝一夕之功

盲目的樂觀並不可取。曾在自由黨政府手下擔任國防部常務副部長的鄧尼斯·理查森表示，工黨政府有機會改善與中國的關係，而兩位國防部長的會晤只是兩國關係正常化過程中的一小步。目前，兩國之間的重大分歧依然存在，若想改善兩國關係，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畢竟，在兩國關係改善的過程中，雖然言辭有所改變，但澳大利亞國家利益的實質內容絕對沒有變。

中國希望不斷在印太地區擴大其影響力，也導致澳中兩國關係越來越緊張。最近，中國一直試圖與太平洋地區國家重新達成一系列安全和貿易協定，並與所羅門群島簽署了安全協議，標誌著這個島國在一步步向北京方面靠攏。而關於南海的權屬爭議，也是中國與西方主要國家的一個主要爭議。就在上月，一架澳大利亞偵察機在南海上空遭到中國殲-16戰機攔截，發動機還吸入了後者釋放的干擾彈中的鋁箔條。聯邦政府則表示，不會被中國飛機五月在南海對本國偵察機採取的危險行為嚇倒。

可見，重啟與北京的對話並不是建立在澳洲妥協國家利益的基礎上。出於安全考慮審查外國投資、禁止華為參與5G網的決定、打擊對澳洲議會的政治干預和網路駭客攻擊……所有這些都沒有改變。澳洲戰略政策研究所國防戰略與安全主任肖布里奇就對媒體表示，兩國部長會晤是個好消息，但澳大利亞需要觀察中國是否言行一致。不難看出，澳中恢復對話的部分原因是大選後澳洲政府換屆，兩國仍有許多根本性分歧，剛上臺的工黨政府不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前澳洲國防事務官鄧尼斯·理查森就向媒體清醒地指出，澳中兩國的關係距離正常化依然長路漫漫。政府更迭確實為澳中關係改善帶來了機會，只是意圖在短期內尋求任何大的突破則是癡人說夢。現任總理安東尼·阿爾巴尼斯對澳中關係恢復也持謹慎態度。他曾表示，中國要改善關係就必須放棄對澳大利亞的貿易懲罰措施。兩位國防部長的會談是值得歡迎的進步，但中國也沒有表現出停止其在印太地區實施侵略性擴張的意願。說得再好聽，還要看實際行動才行。

立足現實才是王道

澳中關係即便在惡化之前也是一副「剪不斷理還亂」的畫面：中國是澳大利亞最大的交易夥伴，對於該國經濟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澳大利亞國內華人移民眾多，人員往來密切。但與此同時，澳大利亞又是美國在安全問題上的堅定盟友，同時對中國在太平洋地區不斷擴展影響力心存戒備。很明顯，現任總理阿爾巴尼斯政府接過了中國總理李克強發來賀電這一橄欖枝，沒有試圖拖延有解凍跡象的舉措，抓住了這一時機展開兩國高層官員對話。畢竟包括美國在內的幾乎所有澳大利亞的西方盟友都與北京有官方往來，儘管存在分歧，但官員們能夠進行建設性的對話。

澳大利亞首任駐華大使費思棻（Stephen Fitzgerald）就如何更好地處理與北京的關係向坎培拉的新政府提出了一些明智的建議：「工黨政府領導下的澳大利亞現在必須回歸外交，與中國進行對話，因為它已經準備好了，並收起無端批評、侮辱和譴責的傳聲筒，這是莫里森對華政策的特點。如果我們這樣做，我們可以就許多問題進行建設性的接觸。」澳大利亞所要做的並非尋求阻止中國作為一個大國的角色，而是要捍衛現有的國際秩序，使得所有國家有可能共存和合作，換句話說，通過對話鼓勵中國成為國際體系中一個負責任的利益相關者。這才是符合澳大利亞自身以及國際社會的利益。

日前的一系列做法確實可以看出澳中兩國在尋求重啟雙邊關係。只是過分誇大澳中國防部長會晤的意義，也是沒有必要並且極其不明智的做法。一場會議，就能使得兩國關係恢復到2015年以前的水準——那時候兩國關係還算不錯，這明顯是不現實的想法澳中關係近年來不斷惡化，即使有強烈的重啟意願，也不可能很快重啟。特別是作為美國盟友的澳大利亞的傳統外交政策想來缺乏獨立性，澳中關係的氣氛與美中對抗息息相關，這些似乎都有可能推遲令人期待的坎培拉與北京政治關係的改善。

澳中解凍成功取決於中國

阿爾巴尼斯總理可以重新審視與中國的強硬態度，但到底今天與中國的對立關係，與中國強大後改變了對世界各國的態度有關。在２０１６年之前，中國與世界各國維持較為友善的態度，只要不是公開反對中國的，中國都會客客氣氣。不過中國經濟強大後，認為要找回世界強國的角色，對不同意見者就改變了態度。明顯地中國要求世界各國更多的認同和支持自己以和美國抗衡。

前任澳洲總理莫里森是在感到在亞太區被脅迫下走向與美國及英國建立合多的軍事合作。這一個選擇，也是符合澳洲民情，阿爾巴尼斯上台後，看來並沒有很大的空間，改變這一切。

要是中國還是堅持這一種思維方式，就算兩國領導人試圖改變現狀，也不容易。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也改變了歐洲國家對極權管治的信任。到底這情況，會否令中國再次思考與世界其它國家的關係，現時還未見到端倪。不過在下半年中國政府換屆後，或許情況會更明朗。

若然習近平繼續管治中國，他會否有更大信心和支持，以較溫和的方式來處理與澳洲的關係？又或是中國管治團隊有更多的變動，是否會有新的思維走進來，成為澳中關係的新變數。

世界政治瞬息萬變，也隨著國家領袖的改變而調整。澳中緊張的關係，除了看澳洲新政府如何把握今天的時機作出反應外，也要看中國的政局會否有更大的變化吧。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