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立法會選舉背後– 難道澳門只剩下博彩業?

澳門立法會選舉背後—

難道澳門只剩下博彩業?

澳門第六屆立法會選舉剛剛結束，在早前「天鴿」風災陰霾下展開的選舉，整體投票率超越上屆，總投票數達17.4萬人，投票率57％，創1999年澳門回歸後新高，這結果可能是「天鴿」風災吹高了澳門人的投票意慾。香港和澳門同是特別行政區，但港澳選舉截然不同。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絡

澳門立法會選舉選出14個直選議席及12個間選議席，直選方面，建制派的熱門人馬均成功當選，包括澳門民建聯的施家倫、宋碧琪，以及賭王四太梁安琪、麥瑞權和李靜儀等。其中麥瑞權取得17,207票，成為票王，李靜儀則取得16,694票成為票后。

澳門所面對的問題

很多澳門人戲稱為「垃圾會」的澳門立法會，選舉剛剛結束。澳門人對救災的熾熱，對政府的憤怒，卻未必能溶解他們的政治冷感。對比香港民主建制陣營的六四黃金比率，澳門民主派陣營支持率一直維持在兩成左右。澳門議會由澳葡時代由葡人作主，至回歸後被大家族、大財團等勢力佔據，基層普通人根本無力改變局勢，政治冷感因此而成。

另外，澳門是移民社會，上一代澳門人多由內地出生。這些移民組成了不同的鄉族勢力，屬於建制陣營，當中又以福建幫勢力最大。年青一代則多在澳門出生，會有較多年青人傾向民主派。但在年輕一輩中建制支持率仍是佔優，大概是建制和民主派六四比。承襲澳葡時代制度，澳門比香港早15年有直選議員，但時至今日，澳門立法會仍有7席官委議員，即由特首任命的立法會議員，佔整個立法會兩成一議席，任命原因亦不需向公眾解釋。

香港和澳門雖然都是特別行政區，但澳門選舉的基本形勢與香港大不同。澳門立法會一共有33個議席，當中直選只有14席，以比例代表制選出，間接選舉類似香港的功能組別，有12席，長期由建制派壟斷，從未有民主派當選，而另外7席由行政長官崔世安在選舉後直接委任。有競爭的14席當中，有24組名單參加選舉，全澳門單一選區。

雖然和香港一樣都是用比例代表制，但香港使用「最大餘額法」計算選票，而澳門則用「改良漢狄法」，即將名單的總得票，接候選人的順序，除以「1、2、4、8」等再計算選票，主流大名單的首兩席機會較高，而細名單所需票數低至約7,000票就可以取得一席，以往有紀錄輸贏曾在數十票之間。澳門總人口共64.8萬人，而在選民中，超過54%在中國內地出生，澳門本地出生的選民只有逾38%，所以澳門並無香港、台灣那樣的「本土派」和本土議題，同時，澳門《基本法》中只寫明澳門特首及立法會是經過協商或選舉產生，沒有最終由普選產生的承諾，形成沒有一個具體爭取的目標，所以難以像香港那樣，以爭取普選為目標。

除了「天鴿」風災帶出的政府管治與問責爭議，澳門選民主要關心房屋、交通等民生事項。房屋問題，包括政府的「1.9萬建屋目標」無法達成等，過去一直是較主要的爭議點，但近兩年，澳門交通不斷惡化，車輛數量急增致堵塞嚴重，加上公營巴士服務不濟，市民通勤、出行大受影響，令交通成為重要選舉議題。與鄰埠香港不同，政治制度改革等政治議題，在澳門選舉中並不顯得重要。根據港大民意研究計劃2016年底民調，澳門市民最關心的是民生問題有73.6%，其次是經濟有21.7%，表示最關心政治的只有1.4%。

2014年，澳門爆發反對高官離任補償制度的「反離補」運動，多達兩萬澳門人上街遊行，平均每23名澳門人就有一人參與，是澳門社會運動史的里程碑式事件。在香港，2014年的「佔領中環運動」對兩年後的立法會選舉影響深遠，但澳門「反離補」運動對選舉的影響則不太大。澳門的民主運動發展疲弱，民主派所獲支持度不高，除了因為分裂，也因為民主派面目越來越模糊。一般認為民主派或反對派是較敢於批評政府的，但在澳門，由於政府的管治實在太過差強人意，即使是建制派，也能不遺餘力地批評政府的民生表現，贏得市民支持，民主派的角色不再獨特。

澳門立法會沒有財政審批權，議員的提案權力亦受到極大限制，發揮空間有限。今年會期結束前，還有委員會提出要修改議事規則，禁止議員在會議中展示標語、道具，該項建議在輿論反對聲中遭撤回。立法會權力受限，影響力亦有限，因此不受市民重視，當地的選舉氣氛並不算熱烈。2013年的澳門立法會選舉，投票率只有約55%，較往屆下跌了近五個百分點。

今屆立法會有兩件事值得關注，第一，澳門六大賭牌將於2020至2022年陸續到期，政府屆時如何處理續牌問題，立法會有一定影響力。而另一項關注點就是澳門民主派的存續問題。市民對政府的觀感，很大程度上視乎當地反對派是否強勢，能否有效監察及揭示政府不足。

澳門博彩業的隱憂

博彩業興旺令澳門經濟快速增長，不過增長背後也有不少澳門市民批評未有平均分享成果，通漲嚴重，樓價十年來升了11倍，年輕一代要求博彩業之外的新發展機會。澳門的繁榮及經濟發展跟博彩業及賭場的發展密不可分，不過自習近平上場以來，中國政府大力打貪大大影響了澳門賭場的收益，引發澳門社會上連串的討論，擔心澳門經濟轉差將引起連鎖政治、民生及社會的骨牌效應，不少人已經呼籲特區政府關注。

澳門的經濟離不開博彩業，政府的財政收入、就業市場、商機都是大大依賴賭場及賭業的發展。不過過去這段時間澳門的賭場收益大大減少，對政府的施政及社會穩定帶來很大影響，政府不可以輕看，中央將對澳門政府施加更大壓力。澳門賭場的收益直接影響政治利益分配，擔心新一輪的賭場利益爭奪戰隨時爆發，引發社會治安的隱憂，直接影響社會福利。博彩和旅遊業獨大所帶來的負面因素逐步顯現，對澳門城市競爭力的進一步提升形成掣肘，澳門經濟面臨巨大挑戰，迫切需要產業轉型，需要一步步向前推進「經濟多元化」的經濟轉型和產業結構調整。

澳門最年輕議員

今屆選舉最值得留意是蘇嘉豪，以26歲之齡，成為歷來最年輕的澳門立法會議員。蘇嘉豪，一個大家覺得很陌生的名字，但與當下的年輕從政者相比，他的政治啟蒙之路，又是何其似曾相識，甚至可以說與香港十大學生會裏的任何一個活躍份子無分別。或許惟一不同的是，蘇嘉豪未到而立之年，政治足跡已經踏遍港澳台，為問鼎議會座席籌足本錢。

蘇嘉豪是一個土生土長澳門人，民主派旗艦之一「新澳門學社」副理事長，同為社運組織「澳門良心」骨幹，現就讀於國立臺灣大學政治系研究所，由於曾經參加過台灣太陽花運動和香港的佔領行動，向來被視為澳門光譜中的激進派，他認為人的生活與政治不可分割，中學時期已經關心政治，根據他的自述，當年香港的黃毓民進入立法會，支持者網上聲勢浩大，對他留下深刻印象，成為他的啟蒙，亦因此有人形容他是「教主」的忠實粉絲。

而蘇嘉豪是台灣太陽花學運領袖林飛帆的師弟，在大學四年間，積極組織及投身當地社會運動，包括「紹興社區拆屋事件」，以及與其他澳門留台學生發起「讓港澳學生自由回家行動」。台灣畢業回到澳門後，蘇嘉豪更是積極投身社運，成名作是2013年與其他社運人士發起「全民倒陳運動」，要求澳門行政法務司長陳麗敏就其多年來管治成效和「墓地門事件」引咎辭職，呼籲遊行人士解散後，「自發散步」至陳官邸所在地主教山，警方封鎖整個山頭，雙方對峙數小時，結果以襲警罪名被拘捕。

今次並非蘇嘉豪首次參選立法會，在2013年曾參選，惟最後以得票排第二十位落敗。2014年，香港爆發佔領行動，蘇嘉豪赴港手持黃傘聲援，要求「真普選」，當時他在維園站台時說過：「如果香港走好普選路這條路，澳門的情況也不會太差。」同年，蘇嘉豪在澳門發起「反離補」運動，反對用以保障高官福利的《離補》法案，與新澳門學社的周庭希、仇國平等人「澳門良心」在網上發起遊行，號召超過2萬人上街，成為澳門自1989年六四事件以來最大規模的群眾運動，最終成功逼使政府撤回方案，被譽為澳門公民社會的「光輝五月」。

結語

雖然澳門政府自2008年起每年派錢，但政府應把資源用於改善民生、住屋問題上。顯然而見，澳門除了賭業，十分缺乏新的出路及發展空間。無論日常談多少和諧社會，要是缺乏良好管治，市民就會動員起來，形成社會不穩。正如這次經歷風災後的澳門，澳門市民決定「自己城市自己救」。今次選舉結束後，行政長官崔世安還會依法任命七名委任議員，間接選舉與委任議員加起來已超過議會半數。民主派在議會內能做的不多，隨著林玉鳳和蘇嘉豪進入議會，大家都寄望他們憑著其專業知識與論證來監督政府，問題是政府官員過去並無能力用科學論證來向立法會交代，所以他們將要面對很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