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壇新年「第一瓜」餘波未平

根據規定，澳大利亞聯邦移民和公民事務部長亞歷克斯·霍克（Alex Hawke）可以行使他的自由裁量權，再次取消德約科維奇的簽證。如果這樣，德約科維奇將在未來三年不得入境澳大利亞。不論霍克部長將做出怎樣的決定，對於這場風波的討論注定不會結束，略顯錯亂的時間線、自相矛盾的資訊點以及澳洲聯邦政府在開庭前一天還意圖推遲審判日期，種種戲劇性的鋪墊都讓國際體壇2022賽季的第一出大戲顯得懸念叢生、撲朔迷離。

政府的謎之操作

德約科維奇在去年美網決賽失利後一度短暫遠離賽場，他在10月19日被家鄉媒體問及下賽季規劃時，世界第一出人意料地表示，他並沒有考慮清楚是否還要出戰澳網。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維州州長安德魯斯宣稱，未接種疫苗者將不被允許入境，即便獲得簽證也得隔離兩周。對頂尖球員而言，進入巡迴賽的節奏後兩周不練球對於狀態的影響是致命的，考慮到德約科維奇過往對於注射疫苗的抗拒態度，維州政府的一番表態幾乎提前堵死了德約的澳網之旅。

只是這對於澳網來說的打擊是致命的，畢竟在費德勒上半年復出無望、小威依舊有傷的情況下，本屆澳網已經少了兩大票房保證，失去小德無疑是雪上加霜。於是，賽事總監泰利開始了他的游說行動：明面上，泰利和維州政府立場一致，即所有人必須打疫苗，但私下裡，泰利早已開始積極奔走，澳洲網協很快便聯合了維多利亞州政府衛生部門討論給予部分球員醫療豁免的可能。

不過澳大利亞衛生部長葛列格-亨特和另一名衛生部門官員不吃這套，他們以澳大利亞免疫技術諮詢小組（ATAGI）的名義回覆了泰利在去年11月10日的郵件，拒絕了澳洲網協提出的過去6個月內感染新冠以及只接種過一劑疫苗即可獲得醫療豁免的建議。而幾天之後，澳大利亞衛生部門第一助理秘書麗莎-斯科菲爾德在另一封郵件中明確告知泰利，過去曾感染新冠病毒以及沒有接種過疫苗的人，無論他們此前是否曾經被他國授予醫療豁免，在入境澳大利亞時都無法享受免隔離的待遇」

然而蹊蹺的是，同一時段與澳洲網協保持聯絡的維多利亞州首席衛生官員布雷特-蘇頓卻稱，過去半年有過新冠病史的人可直接入境不用隔離兩周，這又和維州州長以及澳大利亞衛生部的意見相左。顯然，布雷特-蘇頓的表態才是澳網希望看到的，於是在幾方觀點並不統一的情況下，澳洲網協於12月7日以郵件的方式告知球員，凡是在過去6個月之內感染過新冠病毒的人皆可申請醫療豁免，截止時間為12月10日。只是根據律師團隊提交給法院的證據顯示。他之所以能順利拿到醫療豁免，是因為他在過去的6個月內感染了新冠病毒，然而他確診的時間為12月16日，這距離澳洲網協公佈的提交申請的截止日期已經過去了6天。很明顯，在處理小德的申請時澳洲網協並沒有「一碗水端平」。

啪啪打臉的莫里森

前後矛盾的不只是澳大利亞網協和衛生部門，澳大利亞政府自己對於德約是否可以參賽的態度也一直自相矛盾。早在澳大利亞網協和衛生部門互相對線極限拉扯的同時，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已於11月18日默默地通過了德約科維奇的簽證申請，這是在醫療豁免審核程式正式啟動前就完成的。德約科維奇隨後於去年12月30日從澳網方面得知，醫療豁免審批順利通過。兩天之後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他收到了澳大利亞內政部的回覆，確認旅行申報流程結束。

1月4日，德約科維奇高調官宣拿到豁免，澳洲輿論一片譁然。同一天，在例行接受記者採訪時，澳大利亞總理莫里森首次就醫療豁免一事表態，莫里森稱，既然維州政府批准了德約科維奇的豁免申請，那麼聯邦政府的職責就是做好配合，默認了豁免成立。然而短短一天之後，莫里森的態度突然來了個大轉彎，他表示如果德約科維奇解釋不清為什麼不打疫苗，「就搭下班飛機回家」。德約科維奇被困機場後，莫里森更親自下場點評，「無人能淩駕於規則之上！」

莫里森前後不一的態度雖有些匪夷所思但也並不難理解。澳大利亞施行著幾乎是全球最嚴的邊境防疫政策，光墨爾本一個城市在過去兩年就經歷了6次封鎖。然而此舉在強大的新冠病毒面前依然收效甚微，長時間無法出行的澳洲國民對於政府積怨已久，無法宣洩。莫里森拿小德「開刀」，顯然有轉移矛盾焦點的嫌疑。同時，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在Instagram上發帖，發誓要為德約科維奇能夠入境澳大利亞而戰，表示將利用塞爾維亞可以利用的所有外交途徑來幫助德約科維奇。外國球員入境驚動最高領導人，甚至上升為外交事件實屬罕見。

隨著德約科維奇在法庭上的獲勝，聯邦政府馬上面臨著一個兩難的抉擇：接受這一羞辱或發起氣勢洶洶的新一輪攻勢。移民部長霍克當然有權根據其部長酌定權採取行動，取消現已恢復的德約科維奇的入境簽證。只是當法院做出裁決時，這一出荒誕的鬧劇是否就應該畫上一個不太好看的句號了呢。政府也許指望拒絕小德入境能在政治上分散人們對不斷升級的奧密克戎危機的恐懼。但那些在疾病中掙扎的人們，不斷尋找到哪裡去做新冠測試，在工作和生意受到干擾的情況下，他們的注意力會如此輕而易舉地被轉移嗎？最多也不會超過一瞬間。

小德並不無辜

逆風翻盤的德約再度涉險闖關，有人一語雙關調侃塞爾維亞人不愧是網壇最全面的球員，任何場地都能取勝（all-court player，球場與法庭的英文皆為court）。只是頭號種子選手接下來的路真的好走嗎？

庭審結束後不久，德約科維奇的核酸檢測報告遭曝光。檔顯示他在去年12月16日下午1點接受檢測，晚上8點便獲悉結果呈陽性。而在清楚自己感染了新冠病毒的前提下，他仍在後續兩天出席了多場活動且全程未戴口罩，其中包括受邀為法國《隊報》2021年冠中冠拍照並接受採訪。在明知已經感染仍然四處奔走，這種行為不但漠視了疫情期間的公共衛生安全也不符合常理和道德。當然亦有很多人猜測這份核酸檢測報告「有問題」。

德約科維奇之所以上訴成功，一定程度上歸功於律師緊緊咬住了聯邦政府方面在取消簽證時出現的程式漏洞，據悉，德約被取消簽證的時間點是週四上午7:42，但按照規定，他原本可以在8:30之前保留尋求外界幫助的權利，律師認為這48分鐘時間剝奪了德約迴旋的餘地，這是法官安東尼-凱利駁回取消簽證決定的關鍵性依據——一切只和程序公義有關，小德的律師在庭審階段巧妙的避免了關於醫療豁免申請過程的討論。雖然勝訴了，但仍留下了隱患，這一段經歷勢必會在未來被媒體反復提起。

細數小德進入網壇的十餘年，賽場外的新聞不斷，這也是他飽受詬病的最大原因。場上技術的無懈可擊並不能讓更多的人喜歡他，很多人評價他不如費天王在場外的低調優雅，只是個性使然，喜愛他的粉絲和討厭他的粉絲始終涇渭分明。不得不說，德約科維奇對待疫苗的態度已經把自己置身於空前的危機中，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其實都有跡可循。在網球賽季因疫情而被徹底打亂的2020年，德約科維奇先後因各類負面新聞登上頭條。

這一切本可避免，就如網壇另一位名將納達爾說，「如果他打了疫苗，參加澳網完全沒任何問題。但是他自己做了決定，那是他的自由。但是也要承擔一系列後果，不是嗎？」 如果他遵守規則打疫苗，就根本不會有這場鬧劇。無論澳洲政府此前出於何種目的阻攔德約科維奇，有一點是清楚的，在病毒依然肆虐，全球共同抗擊疫情的大背景下，跨境出行對於一個沒有注射疫苗的人已是舉步維艱。在全球疫情反覆肆虐的當下，德約和澳網的這場鬧劇沒有給予這個世界任何解答，而是帶來更多的不確定與荒誕。

截稿消息:

在本刊周三送往印刷廠前，獲得最新消息。德約科維奇在中午召開記者招待會， 承認曾經在抵達澳洲前14天到過一些國家卻沒有申報，違反了澳洲入境規定。不過他表示這是由於他的支援團隊出錯，是人為錯誤，實難避免。

另外有關他是否在１２月１６日確診新冠感染，德約科維奇表示他在１４日出席了活動，其後知道同場不少人確診，因此在１６日進行了快速檢測，結果為陰性。因此他繼續外出原定活動。在 １７日他在活動前仍作了快速檢測，結果仍為陰性，因此他仍參加活動，不過在活動過後，他獲悉ＰＣＲ檢測結果為陽性。

但在１８日他仍堅持出席訪問，他承認為錯誤決定，導致公眾對他是否感染產生懷疑。

現時由於這些新的證據出現，移民部長亞歷克斯•霍克表示要更多時間考慮是否讓德約科維奇留在澳洲作賽，相信本文出版時，會已有結果。

小德的入境問題峰迴路轉，現時澳洲政府稍佔上風，相信是始料不及。不過移民部長有否「雅量」容許這位高調堅持不接種疫苗的網球天王參加澳網，相信要考量平衡相當多角度的利益吧。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