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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封後生活,你準備好了嗎
當澳大利亞人口最多的兩個地區——悉尼和墨爾本所在州的兩位領導人都認為這一輪新冠疫情「清零」已成為不可能實現的目標時,此時的聚焦一方面是持續推進大規模疫苗接種,另一方面就是循序漸進、推進解封。聯邦政府也正在向各州和領地施壓,呼籲一旦疫苗接種率達到七至八成,就堅持執行全國性的重新開放計劃。畢竟,封城所帶來的方方面面的代價可能要延續至解封之後。時間越長,代價越大。生性閒散、愛好自由的澳洲民眾顯然已經沒有耐心在封城中度過第二個耶誕節了。面對年底可能到來的解封,是重獲自由的興奮,還是擔憂疫苗接種率不足以形成群體免疫的恐懼,這一切都有待時間去考驗。
解封路線圖正式啟動
本週一維州報告了603例新增本地病例,創下這波Delta疫情的最高每日病例數紀錄,繼昨日一例死亡病例後又有一人不幸病故。目前這波疫情的死亡人數達到13人。即便如此,維州的解封之路已然開啟:當有80%的16歲以上維州人接種至少一劑疫苗時,墨爾本的出行距離限制將從10公里推廣到15公里;在維州達到70%民眾接種兩劑疫苗後(預計為10月26日),城市宵禁將被取消,出行限制將增加到25公里,餐飲場所可以在戶外開放,服務對象是最多50名完全接種疫苗的顧客。一旦維州到80%的完全接種率(預計為11月5日),出行限制將被完全取消。零售業、健身房和美容院將重新開放,餐飲服務可以轉移到室內。
而維州的鄰居——新州已在一周前提前行動,開始了部分封鎖規則的變化:已經完全接種疫苗的人自9月13日起開始享受一些新的特權,比如五人一組在戶外聚會,只要他們都在自己的地方政府轄區或離家5公里以內;兩人一組的每日戶外一小時相聚,只要外出時間在早5點到晚9點之間。根據新州的建模,新州的重症監護室將在10月25日經歷來自Covid-19患者的「壓倒性」壓力,對重症監護服務的需求將「大大」超過其能力。這種壓力預計會持續到11月的第二周,屆時對ICU床位的需求將稍有緩解。而最好的願景是,在耶誕節,澳大利亞人可以與他們的家人——無論生活在海外還是其他州,團聚。
目前來看,記錄更多病例數、住院數和死亡數的新州比維州解封步伐更快。難怪維州企業得到是一張帶有「路障」的解封路線圖。州長丹尼爾口中的「謹慎」在很多商家看來,過於保守,阻礙了維州經濟的復蘇。政府的考慮初衷是防止維州的醫院系統被擠垮。但公共資源的匱乏由商業團體來均攤支付成本,這是否公平?更何況疫情並非一夜之間發生的,如果維州政府對於去年的第二次封城慘痛教訓還記憶猶新的話,從那時起就應該逐步構建完善醫療應急體系,居安思危,有意識地擴充醫療資源。昨天的問題不會一夜間解決,但如果從來不著手開始思考應對,昨天的問題很有可能釀成今天更大的災難。維州因為沒有足夠公共衛生資源已在去年付出了代價,而今天維州政府想用同樣的理由去說服民眾,尤其是被新冠疫情嚴重衝擊的中小企業主,可能自己也覺得理虧。
解封後還能居家辦公嗎
疫情中焦灼的人們一直在問一個問題——疫情過後還能一切回到從前嗎?在疫情席捲全球近兩年後,人們或許意識到,不是我們找不到答案,而是我們問錯了問題。疫情即便平息,我們也無法回到疫情從未發生過的從前,每一個從疫情中倖存下來的人都會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帶著這段獨特的記憶進入全新未知的生活。
疫情期間,很多政府機構、IT服務類公司的員工,不需要到辦公室坐班。一年多來的居家遠端上班,對於他們來講,可能也帶去了不少福利:減免了通勤時間,省去了早出晚歸之奔波,還節省了交通費用,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和家人、伴侶在一起。但任何一件事都是雙刃劍,這也可能給自我管理和人際關係帶來了挑戰。缺失了和領導、同時面對面的交流,如何進行更好的時間效率管理、如何更好地與團隊加強溝通、獨立面對工作壓力,如何避免與同在家中同樣遠端上班、上學承受壓力的親人之間發生矛盾,這些都是新的問題。如今面對解封,一方面是與人再度社交的興奮,另一方面也少不了對長期與人隔絕後喪失部分與人交往能力的恐懼。
一個小小的病毒,一場席捲全球的疫情,人們被不情願地捲入自己不願意面對的生活狀況。好在人類的進化史已經證明,我們都是適應性極強的生物。面對解封,一些嘗到了居家辦公甜頭的員工可能並不願意回歸辦公室,特別對於需要兼顧照顧家庭的人來講,這樣工作起來更為彈性靈活。畢竟,沒有證據表明居家辦公員工的工作效率較低或更懶惰。不過沒有一種情況適用於所有人。員工擁有要求彈性工作時間的權利是正確的事情;而此時雇主更應該認真考慮的是解封後什麼形態的工作方式對其業務最有利,並在決定遠端辦公或彈性工作前與員工協商,對於同樣不需要必須坐班的公務人員,政府也可以與其協商。
新冠肺炎疫情讓我們意識到了居家辦公的可能性——並仔細考慮其對成本、生產力以及平衡工作與生活的意義。更多的辦公室職員和雇主可能將居家辦公視為一種可行的工作選項,並更加頻繁地運用起來。但究竟有多頻繁,這是一個關鍵的未知數。
一道沒有正確回答的問題
在人類和病毒對弈的過程中,人類是在積極地存在,而不是消極地存在——這才是與病毒「共存」。是否堅持封鎖取決於一個國家、一個地區的經濟結構和體制,包括澳大利亞在內的很多國家,都需要國家化,都依賴於開放,打開國門才可能發展。過去的一年半的「閉關鎖國」已經讓澳洲的留學、旅遊等重要產業遭受了重創。更何況一而再的封城措施讓無數中小企業主如臨深淵,即便有政府補貼,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更何況很多行業必須要在現場操作,比如藍領工人。封城,關係著他們的口糧。近來各州的暴力抗議活動不斷,就是向政府施壓,以提早放寬措施。本週一,位於墨爾本市區的建築、林業、海事、採礦和能源業工會辦公室外再度發生暴力抗議活動。抗議者的主要訴求是,反對維州政府要求所有建築工人在9月23日前至少接種一劑新冠疫苗以及關閉室內茶水間。而暴力衝突帶來的活動是,維州州政府強制位於墨爾本城區及維州其他採取封城措施的地方政府轄區內的建築工地關閉兩周。這無疑是雪上加霜。這兩周內,是否會出現局面更加糟糕的遊行,我們還不得而知。只是工人的行動向我們表明,這一人群已經無法再忍受封城措施,而開始用自己的行動進行反抗。
此時,政府頒佈瞭解封路線圖,而從現在到全面放開封鎖措施之間的這段時間裡,良好的領導十分重要,如何在每日的疫情監測公報中向人們傳遞對政策變化的資訊,至為關鍵。為了幫助人們重新融入全球大流行後的生活,領導者需要與人們進行明確的溝通,譬如說「現在可以與人擁抱。去餐館也可以。」而長期生活在病毒的恐懼中,即便解除了封鎖,一些人又會陷入對封鎖結束後生活的焦慮中——害怕由於放寬限制而更易受到病毒感染進而感到恐慌。
酒吧和餐館要重新開業,也並非看似那麼簡單。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重新恢復運營將會花費很大,而且如果客戶不來或再次實施禁令,那將是災難性的。而解除隔離後,人們會面臨另一個具有挑戰性的轉變,他們可能對外出吃飯或觀看體育賽事等很簡單的事情產生複雜的心理——一方面對社交隔離和限令的放寬感到希望和興奮,但同時也會感到恐懼和憂慮。而這種情況是否會對人們的信心產生長期影響,則是很難預測的。之前期盼的是研究出疫苗;如今有了疫苗,病毒也「與時俱進」,接種了疫苗,依然不等於上了保險。更為諷刺的事可能會出現:封城之下人們歇斯底里地要求解封;解封後卻以為懷疑和不確定而選擇呆在家裡。人們懷念的到底是新冠疫情前的生活狀態,還是小小病毒尚未肆虐世間時人們享有的可能也是某種幻覺的「自由」?
解封在即,擺在人們面前的不是一道非此即彼的選擇題,而是一道沒有任何參考答案的問答題,答案是什麼,沒有人知道,只能考我們自己去摸索,去回答。
文/本刊編輯部
圖/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