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香港還有新聞自由?

大多數觀看的人都被不同時空中的男女主角的關係弄得混亂, 這一齣電視劇雖然拍得很出色, 收視率卻總是差強人意。

現實世界中, 香港不少人也好像活在平行世界之中。特首選舉, 在未有人被提名前, 大家都知道誰會當選。也有人說只有一人提名並不會減少香港特首選舉給香港人的選擇, 說這些話的人, 大概是沒有邏輯思考的能力吧。不過最近的是在上周六的一個給「唯一特首候選人」李家超的答問會, 有記者問：「雖然基本法稱保障保新聞自由，但不少新聞界人士選擇移民或轉行，有什麼實際措施，令人相信，新聞自由確實受到保障？會不會與各個新聞組織加強溝通？」李家超的回答是:

「新聞自由在香港已經存在，兼且被所有香港人擁有。等於身份證明文件，在袋中。香港已經擁有咗新聞自由㗎喇！」

「我強調香港已經有新聞自由，已經在袋入面，大家要明辨是非。以前有些假裝做新聞工作，而為政治目的，這些是污染了新聞自由，我們要警惕。政府也有責任，當有需要撥亂反正，政府應該要有領導的勇氣，去告訴給大家，這些要撥亂反正。」

原來在李家超的世界中, 有政治目的的新聞工作, 就是污染了新聞自由。我從事新聞工作多年, 一直相信傳媒就是要影響社會的。若傳媒對社會的影響, 只限於推動及支持政府推出的政策, 在我看來這不是宣傳嗎? 李家超的說法, 豈不是把政策宣傳等同於新聞工作, 而新聞自由就限制在配合宣傳政府政策之內。

難怪在兩天之後,  無國界記者組織（RSF）公布今年世界新聞自由指數，香港排名由去年80位直插至第148名，較去年下跌68位，是史上最低排名，亦是180個國家或地區中跌幅最多者，被歸類為「狀況艱難」。至於中國內排名第175名，較去年上升兩位，但仍被歸類在「狀況惡劣」級別。

西方標準

對於香港的情況, 不少新來澳洲的香港人都會表示不滿, 認為香港政府已變成與中國一樣。平心而論, 這豈不是大家心中預計必然發生的事嗎? 一國兩制表示制度不變, 不等同於管治理念不變, 也不表示西方國家的價值觀仍能貫徹在香港社會之中。

「馬照跑、舞照跳」仍是真的, 不過馬會已不是「皇家賽馬會」, 而大家跳的可以是廣場舞罷了。新聞自由絕對是西方社會的產物, 反映的是西方個人主義的價值觀。在西方社會, 我採訪的內容或是對事物的看法, 只要不是誹謗別人, 觸犯法律, 就可出版, 大家可以相信, 也可以拒絕認同。不過, 在中國數千年來以以君主推動的群體價值觀為中心的社會, 一直都不存在新聞自由。所以今天香港政府認為新聞自由要放在國家安全法之下, 根本不是新事物。制度不變, 但管治者要求香港人服從它的價值觀, 就成為了今天香港社會的新標準。不能認同這新標準的港人, 要就是離開這片土地, 或是留下來接受社會從此不再一樣吧。

從訂立國安法後這兩年間, 我們見到香港的傳媒, 不管是傳統紙媒或網媒, 都在改變中。直接挑釁政府或對管治者有異議的, 幾乎無法繼續在香港營運, 也沒有多少人願意員工冒著風險繼續下去。有離開香港的仍堅持在網上發表言論, 由於對香港事務已不容易有深入探索的機會, 已逐漸淪為搔不著痒處的評論, 失去對整個香港社會的影響力。

澳洲新聞自由

澳洲的情況又如何呢?

澳洲有接近一半人是具備多元文化背景的移民, 其中大部份為第一代移民。可惜的是主流媒體很少有適合內容, 吸引移民的關注, 因此實際上媒體的影響力很有限。在新冠疫情期間, 維州政府很快發現每天發佈的疫情信息, 根本無法打進少數旅裔社群。有研究指出來自中國的華人有90%完全倚頼微信平台提供社會資訊, 無它, 因為大家不慣使用英文, 也不喜歡閱讀及使用主流媒體。

不過,同一研究也指出, 有超過一半受訪者表示對微信上發佈的內容的真實性, 抱有極大懷疑。 事實上每一個使用微信的人都知到, 不是你所發佈的訊息, 都會被容許傳開, 大家都明白能傳開的信息, 必然都是不涉及國家不容許的內容。

有人解釋, 這一個制度, 實際上反映出一個「吃花生信息娛樂化」的現象。我們一直相信收取信息是因為我們想知道, 然而在一個完全受操控管理的信息平台, 大家既然都不相信所傳的內容, 為甚麼還要閱讀呢?又或是為甚麼還要傳開呢?合理的解釋是使用者把它看成為作為旁觀者評頭品足一切事物的娛樂活動, 或是要達到個人目的的宣傳工具, 因而對所傳內容不一定有怎樣的投入或認同。

我記得上一屆大選中, 有一名支持奇瑟姆選區候選人廖嬋娥的, 在微信發放失實信息的華人, 在接受ABC 電視訪問時表示, 只要是有利廖嬋娥參選的內容, 不管真假, 她都會發放。今屆大選廖嬋娥表示不使用微信這一平台, 因此在微信中傳開的, 絕大部份都是支持工黨的信息。沒有出處, 也沒有多少真確性。在大量接收這些信息後, 有人問我這是否表示廖嬋娥在競選連任必定敗陣呢, 因為從這些信息看來, 她的表現極差?

這一個情況, 其實是自欺欺人的行為。是否我們自己說得多了, 就變成真呢?奇瑟姆選區有約三成選民為華裔, 選擇在微信上發言的既是以宣傳為目的, 是否就代表社區內群眾的聲音呢?我相信只有在大選當天, 我們才能會有結果, 知道在這選區內選民的看法, 會在投票結果顯示。只容許單一觀點的信息平台, 容易說服持同樣觀點的受眾, 卻不一定能反映社區中大部份人的想法。

在澳洲要為中國說話嗎?

不少華人離開中國移民澳洲, 嚮往的是澳洲的生活環境及空間, 絕不是追求自由民主。不過來到這裏, 生活得久了, 會覺得需要自由嗎? 年青一代的, 可能在長期生活後, 珍惜生活上的自由。不過若是在小學及中學都接受政治教育洗禮, 學習要愛護自己國家的留學生, 不少人會認為自己在澳洲生活, 仍要悍衛中國的尊嚴及名聲, 甚至有權用武力去保護(這些人被稱為小粉紅)。也有一些熱愛中國的華裔澳洲人, 也抱著同樣的想法。

在上周悉尼華人聚居的Eastwood, 有一名澳洲人Drew Pavlou參選參議員, 在街上手持用粗口侮辱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標語, 受到一群華人包圍, 發生衝突。有些人認為不可以容忍, 向Pavlou動粗, 結果引來警察干涉, 被落案拘捕。Pavlou 只有22歲, 從昆州來, 三年前在昆士蘭大學與中國留學生在當地組織支援香港抗爭的活動中, 屢次發生衝突, 因而受到華人關注。明顯地, 今次Drew是要激怒當地華人的情緒, 在競選中吸引更多關注和支持。

令我難以明白的, 是華裔澳洲人為甚麼要使用武力, 要在澳洲捍衛中國的聲譽, 甚至不惜為Drew這樣無聊及嘩眾取寵的政治活躍份子而不守澳洲法律呢? 明知是政治秀, 為何仍會有人按照劇本, 扮演非理性的狂熱份子呢? 在澳洲這一個言論自由的社會, 誰會理會辱罵中國領導人的抗爭活動呢?

在這一次衝突後, Drew 受到新州警方的調查, 在他的Twitter上發表一個問題, 是他認為若他辱罵澳洲政客或其它獨裁者的話, 絕不會受到新州警方的干涉, 但這次他針對習近平作出辱罵, 為甚麼卻成為調查的對象? 這也是值得關注的問題。

周偉文